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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定之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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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定之緣

熙春三年,上清鎮林府的老爺帶著一家老小辭官回到了家鄉,並在次年成為了上清鎮最富有的商賈,只是不幸的是,這年他的發妻因病離世,獨留下一位年僅十歲的幼女。

之後林天輝再無婚娶過女子,對這位幼女也很是疼愛,為她請了私塾先生讀書習字,幼女也很是懂事,從小乖巧,不僅知書達禮,而且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,對林天輝更是尊敬有加,在外人眼裏這是父慈女孝,家境和睦。

林天輝對林疏意的關愛十年如一日,只增不減,可希望越高失望也就越高。

林疏意長到十六歲那年,出落得沈魚落雁、閉月羞花、落落大方,是這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,是所有紅娘眼中最想說媒的對象。

人人都以為林疏意會嫁給一位人中龍鳳,最不濟也是一位才子俊傑,可令所有人都沒能想到是,她傾心的人是一位農夫。

熙春九年,踏春時節,一向愛獨處、喜靜的林疏意看著窗外白洋洋的陽光灑在綠梢上,她突然萌發“出去走走”的想法。

恰逢這日爹爹外出商談,於是她只帶著一位婢女便出了門。

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,熱鬧非凡,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,這讓林疏意心裏放松了不少,她穿越人群,學著那些同她一般大的少女,買了好看的簪花戴在了頭上。

“好看嗎?”她問婢女青禾

青禾圓圓的臉上盡是歆羨,看向她的眼裏都帶著明亮的光“嗯。好看!”

林疏意抿唇微微一笑,轉頭給婢女青禾也買了一支簪花為她戴在頭上

青禾笑得很開心,不斷地用手輕輕撫摸著花瓣,嘴裏笑道:“謝謝小姐。小姐真是人美心也善。”

林疏意笑罵道:“就你會貧嘴。”

青禾道:“哪裏,小姐本來就是,上清鎮無人可比。”

“青禾。”林疏意語氣中帶著訓斥。

青禾瞬間癟嘴,不再說什麽,她家小姐為人最是謙遜和善,不愛與人爭高低。

主仆二人逛了大半個時辰,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鎮中的護城河邊。

柳枝倒映在河面上,河水碧綠如一塊玉石,清透見底,沿著河的兩岸站著少男少女,男子都穿了平日裏不常穿的繡花長袍,頭戴各式各樣的男帽,女子則是穿著一席淺色長裙,或戴著頭巾、或戴著面紗,有風吹過時,各種輕盈的布料在空中飛舞中,互相打著招呼。

林疏意往河邊靠了靠,偏頭問:“青禾,他們這是在作甚?”

青禾沒有小姐那麽高的身量,人群中她只能踮起腳尖越過眾人肩頭

“小姐,好像是折花禮。”

“嗯?是什麽禮節嗎?”

青禾拽著林疏意的胳膊,湊近她的耳朵,低聲道:“小姐,這裏人太多了,要不我們回府吧?”

林疏意狐疑地盯著青禾緊張慌亂的面容,道:“怎麽了?”

人群中開始躁動起來,更有著輕盈的笑聲

青禾臉上已有急容,她幾乎是用央求的語氣:

“小姐,快走吧,好不好。”

林疏意本就無意看熱鬧,見她如此著急,便依著她的牽扯,打算就此回府了。

卻聽聞人群中沸騰的一聲聲“哇!”

她順著聲音回頭,又見前方的人也紛紛回了頭,她感到身側有人在拉扯她

“快給那位小姐讓讓路。”

她被人推搡著站立一側,只見一位身穿春日宴禮服的女子,搖擺著腰肢,手巾半掩著面,吊著羞答答的笑,緩緩地從人群外行至河岸。

眾人起哄地笑著“這位小姐快看看周公子手裏的花可是你的?”

那女子更羞了,她側著臉卻又忍不住去偷看,河面上此時正有一搜周氏的游船,船上站立了一位儀表堂堂的公子,公子手中拿著的是一只開得正艷的芍藥,只是芍藥上系了紅色布條。

女子音似蚊“是我的。”

於是眾人紛紛鼓起了掌聲“恭喜周公子,抱得美人歸呀。”

那船上的公子也是笑得開朗,拱手向岸邊之人道:“多謝多謝。”

在眾人熱情的催促下,那位女子登上了公子的游船,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慢悠悠地游走了。

林疏意此時也明了,這折花禮原來便是青年男女之間的游戲,女子選一只花作為自己的代表,男子則在河面上游船賽舟,或作詩一首或彈琴一曲,總之要能吸引到女子的關註,女子便將花投擲在船上,而男子也同樣可以選擇選哪一只花。

“有花堪折直須折,莫待無花空折枝。”林疏意低聲念道

她從前被父親管得很嚴厲,在上清鎮這幾年她也很少出府游玩,對這個名俗也是第一次見,雖不反感男女婚嫁自由,但她知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大於一切。

且這些公子哥們,都是差不多的手段,她頓時覺著索然無味,正好被人群擠開的青禾也尋了回來

“小姐,你沒事吧?”青禾緊張地問

林疏意淡淡一笑,道“無妨,回府吧。”

“好”青禾心中松了一口氣,她還擔心小姐會覺著這好玩呢,若發生什麽意外回府免不了老爺責罰。

許是出來得太久了,林疏意只覺著心中乏意不堪,她最終選擇了一條很少走的一條小路。

這條路,不在正道上,但也正因如此,街道人煙稀少,風景別致。

行至一座石拱橋上,此處可窺見整條護城河之境,楊柳翠提,微風拂面,水波瀲灩。

林疏意心中那看不見的沈沈大山被這春景一掃而空。

“還是得多出來走動走動的。”她仰面感受著陽光和微風

青禾何嘗不想呢,可是老爺說女子不能久出,這裏也不是上京,也不知為何老爺還是那麽的守舊。

林疏意自是知曉自己這番話不過是說說而已

“走吧。”

一陣大風吹過,吹起了她鬢邊的那只簪花。

“小姐,花飛了。”

林疏意看了眼白色的鳶尾花輕輕地飄著,道:“隨它去吧。”

青禾不甘心地看著,突然她捂唇驚呼

“啊?”

林疏意不解地回頭,青禾驚訝地盯著橋下

她疑惑地探出半截身子,恰好撞進那人的眸中。

原是那只鳶尾簪花,正正好地落在了橋下之人的頭上,那人雙腳站立在一只竹竿之上,手拿一只桿子,他一身粗布衣裳不加任何修飾,一張臉棱角分明、剛硬十足,那對如獵獸般強勁的雙眸望向林疏意時閃過一絲漣漪。

她在橋上,他在橋下。

她在看他,他在看她。

二人均是舉措不安。

“小姐,這是你的花嗎?”

那人笨拙的手不曾拿過花,他小心地捏在手裏,生怕給那位仙子般的小姐弄壞了。

青禾大聲赤道:“你是何人,小姐的名譽你也敢玷汙!”

“啊?”他舉著花很是不解,不過是問了句是不是她的花怎麽就成了自己的錯了?

“這,是我的花。”林疏意卻道

那人聽見她溫柔的花,剛硬的面容不覺漸漸地發著紅了

他滑動著竹竿道:“小姐請岸邊等我,我將花交給你。”

這人,怎還想著把花還回來?

林疏意羞紅了臉,小聲怨道:“送你了,不用還!”

那人卻是不依不饒的“誒,小姐等等。”

他心中著急,這麽美的花應當花了不少銀子吧,沒想到她卻有些生氣地想走了,可這簪花乃女子之物,他拿著算怎麽回事?

於是他快速地驅使竹竿做的舟行駛。

哪料竹竿本來平衡度就不好,心中一著急就更難把握平衡了,他重心不穩竟撲騰的一聲,摔進了河中。

林疏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住了,她拉著青禾“他不是不是掉下水了?”

“好像……是的,小姐”青禾無奈道

“青禾,快些救人。”

青禾都快要哭了“小姐,我哪裏會水呀?”

是啊,她們哪裏會水啊,可這周圍竟一個人都沒有,這叫她們如何是好。

她們急得似熱透的螞蟻般

水下的莊凝浮出水面時,見她二人如此急色,不解的道:“你們這是作甚?”

林疏意無助的神色融進他的眼裏

莊凝後知後覺,紅著一臉解釋道:“對不住,是我嚇著你了吧?”

林疏意簡直是目瞪口呆,他會水?

是了,他若不會水,怎會只乘一直竹竿,她意識到自己被人當猴耍了。

林疏意氣急了,她瞪了他一眼,帶著青禾便要離去。

莊凝游上了岸邊,一把將她拉住

“小姐。”

哪來的登徒子!林疏意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?

她惡狠狠地轉頭:“你做什麽?”

莊凝連忙松手,另一只手從背後伸出

遞來一只完好無損的鳶尾花來

“你的花。”

林疏意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,這人落水還不忘保護這朵花?難道方才不是故意為之?

莊凝也奇怪呢,怎麽一個落水,他再上岸,這小姐怎麽無端生氣了,難怪都說大家女子看不上窮民百姓!

“在下莊凝,上清鎮石巍村人,無意冒犯,這花還你。”他也有些氣意

林疏意張了張嘴,這……

她接過濕漉漉的花

被河水浸透的花瓣在陽光下更顯得晶瑩剔透了。

她道:“謝謝。”

莊凝見此,心中的傲氣驅使他離開

林疏意卻道:“公子?”

“小姐還有何事?”

“我是林疏意,你這全身都濕透,春意雖濃,但還是乍暖還寒時候,還是請到前方店鋪換身衣裳吧?”他們林家的店鋪遍布了整個上清鎮

莊凝擺了擺手道:“不用了,我一介粗人。”

“公子,方才是我誤會你了,我向你道歉,還請您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。”

莊凝雖心中有一點氣,但見此前是誤會導致,加之林疏意一再請求,他不能拂了女子的面子。

而青禾全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,心道:

完了,死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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